小羊的隨筆

29 7 月, 2012 by saglin

從 54-2 到 F231402 (一)

    很多人聽過我講當兵前的這段故事,其曲折離奇的程度,甚至超越當兵後的故事。所以在開始寫當兵的回憶錄時,不能不先提這段「為什麼會去當兵」的故事。

    2003年的冬天,碩士班二年級的我還在中山大學電機所實驗室中苦熬,畢業論文的題目還在未定之天,對於能夠準時畢業這件事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更不用提找國防役這件事。

    當年國防役正紅,幾乎有念研究所的同學都忙著投履歷給有國防役的公司。而我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一方面是因為自己作的是理論研究,不是科技業的熱門題材,另一方面內心其實比較希望當完兵再找工作,選擇會比較多。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找國防役之時,成大正好舉辦國防役博覽會,而我剛好去台南找同學,同學就苦勸我去國防役博覽會逛一下投個履歷。

    「有投有希望嘛!」他催促我。受不了苦勸的我,把履歷簡單的打了一下,印五份出來帶到博覽會會場,看那些廠商可以拿履歷換小禮物的就丟出去,反正就是個應付了事的心態,心想應該也沒人對我有興趣。

    如我所料,我只收到了其中一間廠商的筆試通知,這間廠商叫「中華汽車」。是的,你沒看錯,就是那個賣米字必須連蛇的中華汽車。心想我在博覽會還真是亂丟一通,竟然還丟到汽車業去。摸摸鼻子就去成大作筆試了。

    中華汽車當年有12個國防役名額,在全台總共辦了五場筆試,我人到成大現場看,大概有一百多個人來筆試,心想如果全台五場都這麼多人,那錄取率大概只有2%。筆試部分有考電子電路,題目倒是不難,比較特別的是竟然有考中文的短文寫作,我心想這是哪門子的筆試啊?又不是考大學聯考。反正是抱著陪榜的心態,就胡亂寫了一番。

    幾周後,我竟然收到面試通知,這可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心想這樣也能去面試,就依約從高雄坐車到楊梅去面試,前後還去了兩次。兩次面試都問到論文題目,我就照我已經念的一些論文瞎掰一個題目。如我所料,我一講完題目,他們不再往下問了,因為那實在太偏理論了。另一個問題更有趣了,他們總會問我:「為什麼你會想來汽車業?」

    我當然不能說實話:「因為你們在博覽會投履歷有送禮物。」所以我就瞎掰一些理由,最後補上一句:「我本來以為我跟中華汽車會扯上關係是因為我來應徵你們的業務!」( 當時我對業務這工作蠻嚮往的。) 我總是會看到那些主管聽完這句話之後尷尬的表情。

    然後,我錄取了。

    「什麼鬼,這樣也能錄取喔?」嘴巴雖然這樣說,心裡還是挺開心的。中華汽車的人資告訴我可以到楊梅的醫院免費作體檢,或自費在當地作體檢後回傳報告。不想再跑一趟楊梅的我,就在高雄作了體檢之後把報告寄給中華汽車。

    就在我回傳報告之後,中華汽車的人資打電話給我:

    「林先生,您的報告我收到了,不過你有B型肝炎帶原是嗎?」
    「是啊?怎麼了嗎?」
    「ㄜ…我們公司規定,不能收B型肝炎帶原者……」
    「什麼?你在開玩笑嗎?那你們為什麼當初應徵資格不寫這個?」
    「ㄜ…因為我們去年國防役只有4個名額,都沒有碰到這個問題,可是今年錄取的12個裡面有3個有B肝帶原….」
    「廢話,全台灣有三百萬帶原者!你們怎麼可以….#%$&^%&&」
    「林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會幫你跟上面的爭取看看……」

    當下真的只有一堆髒話在心頭。我像個白癡一樣的跑了一趟成大跟兩趟楊梅然後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加上當時在課業跟感情上的一些問題,心情真的是低落到極點,當天下午我人在旗津的海邊發呆了兩個小時,覺得上天對我的人生開了一個該死的玩笑。

    一個月後, 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寫信給中華汽車的人資,問看看後續的狀況。人資沒有回我信,這下我的心情已經從傷心轉成憤怒,我寫了一封描述整個事件的信貼在網路上,並同時轉寄給國防部。重點就是一句話:「我都不能因為B肝帶原而免當兵了,國防役憑什麼拒絕我?」

    不知道是因為貼在網路還是因為寄給國防部的信,隔天人資就打來了,除了一直跟我說道歉外,還跟我說目前只是列為備取、還是有機會啦….。

    我OO你個XX,一堆官腔

    我決定專心應付論文跟預官考試去。奇妙的是,就在我放棄國防役之後,我的研究突然就有了進展,連預官都剛好考上。提到預官考試,我其實也沒很認真準備,因為我報考的通信官科競爭比較少,錄取分數相對低。我就把考古題寫一寫就去考了。結果當年通信官科果然只要240分就可以上了(滿分400分單選不倒扣),我考242分,Just make!

    故事還沒完呢!真正有趣的地方現在才要開始。

    就在預官放榜的隔天,我又接到中華汽車人資的電話:

    「林先生,不好意思,請問您有找到其他國防役嘛?」
    「沒有啊!我就只有面試過你們一家而已。」我沒好氣的回答。
    「那…林先生,你願意來我們公司嗎?我們還有名額……」
    「啊?」

    我事後查證才發現為什麼還有名額,原來是因為要參加國防役,必須至少要考到預士,而中華汽車正取的十二位裡面竟然有兩位連預士都沒考上!(這其實有點遜,因為預士最低錄取分約150分,這可是總分400單選不倒扣的考試,意思是你全部選 A 就有100分了!)

    怎麼辦?要不要去呢?如果不去嘛!那就得當大頭兵了,當時可還是一年八個月的役期。如果去嘛!我把事情搞這麼大還鬧到國防部,還沒進公司就先黑了,這可不是件好事。

    當下內心真是百感交集,於是我跟人資說讓我考慮兩天。

    兩天後,我還是決定去,反正心臟大臉皮厚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橫豎一條命,去!

    就在我決定要去,準備上國防部網頁要填寫中華汽車為國防役時,卻發現沒有權限登錄,一查才發現,原來要報名國防役的話,當初在預官預士考試的報名網頁上,有一個欄位必須要打勾,而我當初因為被中華汽車遺棄起賭爛,索性就跳過這個欄位沒打勾。我趕緊打電話給學校教官,問他能不能更改,教官說那個是國防部管的網頁,時間過了就不能更改了,他也沒辦法幫我。

    好了,這下也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黑麻麻的進中華汽車了,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具備國防役資格!就那個小小的勾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

    就這樣,2004年10月18日,我乖乖的到成功嶺報到了。

    後記:當下所有人都為我惋惜,特別是有念研究所的交大同學,幾乎都有國防役可以去,而我卻得當大頭兵。但事後來看,我真的萬分慶幸我沒去打那個勾勾,否則我碰不上那幸運的四個月役期大縮減,當不到博愛特區的爽官,進不了這間兩度選為最佳企業雇主的好公司。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很幸運地在還沒成為「翁」之前,就能親身體驗這句話。